黃梅五祖在演講快要結束時﹐遇上這一位突然闖進來的青年﹐看了他一眼﹐雙目的神采﹐結實的身軀﹐就恰似原野上遇到匹千里馬一樣﹐內心有點安慰了。在法會結束時﹐眾人都先後離去﹐惠能仍然站著不動﹐於是五祖開口問﹕年青人﹐你是那裡來的。答﹕嶺南來。問﹕來這里做什麼﹖答﹕是想成佛。五祖當時心想﹐這小伙子果然是匹好馬﹐等我慢慢訓練他吧﹗隨著再說﹕南方人多是沒有文化、粗蠻的家伙﹐沒有佛性的。這幾句話﹐使惠能更肯定、在第一次聽到應無所住而心的一句話﹐心態轉變後的﹐原來就是佛性。
惠能說﹕人是有南方北方區分﹐佛性也有的嗎﹖
五祖這時身旁﹐還有首座和資深的弟子﹐他恐怕繼續下去﹐會給惠能惹上許多麻煩﹐於是說﹕你這個粗蠻人﹐口舌倒有點伶俐﹐我們這裡人多﹐需要有人做工﹐你願意住下來﹐替寺院工作嗎﹖我先對你說清楚﹐工作一定辛苦的﹐你要勤力﹐不能夠懶惰才好。惠能得見五祖﹐已經心意相通﹐於是立刻點頭說﹕一定﹐一定﹐我愿意留下來的。五祖隨問寺中監院﹐什麼工作急需人手﹐結果安排在糧食庫附近磨坊做舂米工作﹐負責把原粒的穀﹐用石臼去殼去糠﹐變成飯食的米。
惠能在安份、知足﹐每天勤奮地工作﹐他沒有到過講堂聽五祖或首座前輩開示﹐因為他已經找回本來的心性﹐於是不竭息地默默耕耘﹐不希望這寶貴發現的珍寶走失。這樣過了一段相當長的日子﹐五祖深信千里駒已經調伏了﹐於是託言要找一個適當傳承的人﹐要求學生們寫出多年來體驗的心聲﹐神秀首座在不能肯定自己、是不是已經體驗心性的心態下﹐在長廊牆壁上﹐寫了 ‘心是菩提樹﹐心如明鏡台﹐時時勤拂拭﹐莫使惹塵埃。 ’四名話。第二天﹐五祖發現了﹐說﹕不錯﹗不錯﹗你們依著去幹﹐是有許多好處的。神秀這時如夢初醒﹐知道自己仍沒有資格去擔當六祖的位置﹐那時寺內的小和尚﹐每天都唸著這幾句話﹐連在磨坊的惠能﹐也聽到了﹐惠能問小和尚﹐說﹕這是誰人說的。小和尚把過去幾天﹐寺院內發生的事情﹐說了一遍﹐惠能於是請他帶路 ﹐前去看看。小和尚開玩笑地說﹕我答應你﹐不過你又不認識文字﹐亦沒有到法堂聽過佛法﹐看了有什麼用呢﹖結果仍把惠能帶到長廊去。惠能對著四句偈子的時候 ﹐剛好有一位當公務的官員來遊玩﹐也停下來欣賞。惠能對官員說﹐我也有幾句話﹐你可以幫我寫上去嗎﹖官員感到很詫異﹐為什麼能說偈的人﹐自己不能寫呢﹖不過他是宅心仁厚的好官﹐很樂意地答應效勞。於是﹐惠能說出四句像打油詩一般的話﹐將原來的偈子修改了說出來﹕ ‘菩提本無樹﹐明鏡亦非台﹐本來無一物﹐何處惹塵埃。 ’官員詫異又驚喜地叫出來﹕好棒啊﹗好棒啊﹗真的是不可以相貌取人﹐善知識﹗如果你真的得傳祖位﹐不要忘記幫我這個苦惱的凡人。
第二天大眾亦看到﹐都感到非常震憾﹐我們怎麼會疏忽了這位肉身菩薩呢﹖五祖感到事態嚴重﹐深恐愛駒被傷害﹐因為當時的佛教﹐把地位名譽重視太過﹐以為
得到衣缽傳承﹐就是唯我獨尊﹐這是絕對錯誤的觀念。於是立刻到長廊前﹐用鞋子把偈子在粉牆上擦得模糊。接著說﹕不行﹗不行﹗還是沒有見性。因為是五祖說的話﹐大眾便隨聲附和地說﹕沒有見性﹐沒有見性。五祖午後獨自到磨坊去﹐見惠能仍然在工作﹐便輕聲對他說﹕修行人是應該這樣做嗎﹖惠能當然知道他說的話意﹐ 慚愧地說﹕這是我體會到的真話。而五祖說沒有見性﹐一方面是肯定了他體證的只是心性寂靜的一面﹐而心性的大用還未曾明白的。隨著問他工作怎樣﹖回答說﹕米已經完全去殼﹐沒有篩好吧﹗五祖把禪杖放在石臼上輕敲三下便離去。惠能領會五祖的用意﹐在夜深欄靜的午夜﹐輕步到五祖的丈室﹐原來門只是虛掩﹐於是便進去 ﹐跪在五祖蒲團前面﹐五祖也沒有和他交談﹐只把金剛經讀誦﹐在讀到應無所住而生其心句子時﹐惠能開口打斷了誦念說﹕是那裡知道心性本來清淨﹗是那裡知道心性本來沒有動靜﹗是那裡知道心性本來具足宇宙中的一切﹗是那裡知道心性本來就可以發生宇宙萬有的森羅萬象﹗這時五祖肯定他體證的心性﹐不再單是理性寂靜的一面﹐對心性的大用﹐現在亦明白﹐於是在沒有証人的情形下﹐釋迦牟尼出世本懷的心印﹐剎那間傳遞到惠能了。接著吩咐他暫時要隱藏一段日子﹐一方面好好體證心性的大用﹐一方面讓狂妄的學佛信徒﹐安靜爭奪祖位的心態﹐接著送他到九江水邊去﹐吩咐他星夜南行﹐不要惹上麻煩。這時惠能已經是佛心印的傳承人﹐不過他仍然是長著長髮﹐沒有出家的俗漢哩﹗
六祖避難的日子﹐說來話長哩﹗當他清楚時間上應該要回報了﹐於是到廣州﹐正好印宗法師在光孝寺講經﹐他到寺門前﹐有兩位出家人﹐正在對風幡諍論著﹐他說﹕ 不是風在動﹐不是幡在動﹐是你們的心在動啊﹗大眾一起嘩然叫好﹐同時傳到寺內的法師知道﹐立刻出來﹐請問六祖是否黃梅的傳人﹐因為該事曾轟動一時﹐但六祖一直未現身﹐目前大眾已經淡忘。六祖這時直認不諱﹐並出示衣缽証物﹐印宗法師立刻為六祖、開始辦理出家的儀式﹐這時六祖開始﹐以出家僧人身分﹐拓展他佛教各種改革﹐同時大暢佛出世本懷﹐將教理用劃時代方式說明﹐一時帝王、公候、達官貴人、社會賢達、平民百姓、乃至外道﹐都各別得到佛教育的真實利益。日本和韓國都先後來遠承禪宗一脈﹐南頓此漸﹐和同門的神秀大師﹐各別對有緣的大眾﹐用不同的教育方案指導﹐南傳的禪宗﹐對中國整個佛教﹐影響很大﹐尤其是制度上的改革﹐將禪宗過去三十三代單一傳承制度放棄﹐因此在他門下得到証明的﹐有數十位﹐這很可能一如二十八祖菩提達摩所說﹐中國人有靈活智慧的頭腦﹐廣大的胸襟﹐涵容物象吧﹗他遺下的說話﹐後來集合起來﹐編成六祖壇經﹐在歷史上中國人說的佛經﹐只有這一本﹐亦是說明他的思想行為和教育的言說﹐和佛有同等地位和價值的﹐大英雄﹐相信沒有人不同意吧﹗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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